撰文 / 刘宝华

编辑 / 钱亚光

设计 / 师 超

从去年到今年，“卷”成为汽车行业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无论是发布会还是社交媒体上。价格战、技术战、人才战不断升级都是卷的具体领域，但现在，最激烈的卷可能是舆论战。

3月1日备受瞩目的理想MEGA上市，但极不和谐的一幕随即上演：“MEGA造型像棺材”的说法不胫而走，还有MEGA车尾部被P上“奠”字、停车场里一排MEGA拍出“阴间效果”的图片流传。

如果只是抖机灵的玩笑，这玩笑属实开过头了，如果是有目的的引导，没有比这更恶毒的攻击了。

3月3日，汽车商业评论以《这种汽车舆论场令人恶心》为题报道此事，采访了多位行业人士看法，反响强烈，留言大大超出精选数量限制，可见此事受关注程度。

从行业同仁交流反馈和读者留言中能看出，大家普遍认为传播这类信息的是三种人：一是确实觉得造型像棺材而且说了出来，其中一些还添油加醋、P图加工博眼球；二是不认同李想本人和理想企业文化，认为李想频繁抨击同行这次得到反噬，添砖加瓦看热闹起哄。

第三类是很多人不约而同想到的网络公害——水军。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相当比例的反馈者和读者留言都认为，如此重磅的产品，如此有流量的企业，又碰到如此有争议的话题，水军虽迟但到，不会缺席。

水军，就像汽车行业光鲜亮丽外衣下的暗疮，时不时发作一下，让受害企业痛苦不已。企业与行业组织也都尝试过抵制和根除，但收效不大。

一年前的2023年315晚会曝光过网络水军现象及其危害，执法部门也查封打击过相关公司。一年后来看，水军现象并没有好转。

汽车业还能彻底根治这个把整个行业舆论环境搞得乌烟瘴气的毒瘤吗？

曾让魏建军公开爆粗口怒斥

“水军难消除的根本原因是每个企业都痛恨它，每个企业又都离不开它。就是影院效应，只要有一家用了，其他企业如果不用就会处于完全被动的地位，处处挨打。最后的结果就是家家都有，家家都用，乱战一团。而且随着竞争加剧，道德底线越来越低。”不愿具名的行业人士无奈地向汽车商业评论表示。

简言之就是典型的互害模式，身在其中的参与者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汽车商业评论问到的几家车企员工大多对水军话题讳莫如深不愿深谈，少数人提醒记者各家的共性和差异，“确实都有水军，但还是有区别的，有的企业肆意攻击竞争对手，几乎没有底线，有的只是做防御，不会主动去黑友商。”

最近刚上市的零跑C10似乎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我们C10刚上市，网上就一堆说退单太多把网站和App搞崩，这完全是颠倒黑白，其实是集中下单搞宕机了。”

记者也在懂车帝零跑C10车友圈里看到有认证车主发帖称“退订就是有人在搞它而已。才看到有人在不同的店定了七个C10，然后价格已发布就全部退了。”看来水军业务已经从发帖攻击拓展到了订车退车。

“#你对零跑C10售价满意吗？不满意。***靠谱的多”“再观望1星期 不行就去提**了”这样的网友留言在零跑C10车友圈里也随处可见。

一位行业人士告诉汽车商业评论，“这种表述基本就是典型的水军话术，特别明确地褒一贬一，但是又不说原因，就说你不行、特别差，那个品牌好。普通消费者是不了解实情的，这种信息看多了势必会受到影响。”

这股风愈演愈烈，终于让一些车界大佬亲自打破沉默。

2023年11月的“2023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咖荟·汽车夜话”上，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在圆桌对话环节出人意料地炮轰友商和水军，甚至爆粗口。

“我们也在研究我们的友商，天天带节奏，无中生有，没有的事，他确实掌握了互联网的这个逻辑，确实技高一筹，什么奥迪买它的动力，丰田买它的技术，上这投资，上那投资，你到最后什么事他也配。”

“莫须有的那些东西，非常TM没底线，非常肮脏。他真能用这个舆论，好多车他带节奏说天天弄这个，哎呀这个车这个地方真难看，这节奏就上来了，一帮水军。消费者不知道这个，你现在一搜，那些负面都得出来，而且莫须有的那些东西，非常没底线，非常肮脏，他真能用这个舆论，给说成了罗刹海市。”

魏建军在现场呼吁，高质量发展不是干死一个是一个，中国新能源车企业眼光要看的长远，而不是内斗，大家持续推动行业、企业的健康可持续发展，重振消费、技术创新、出海的重任。同时企业行为要遵纪守法，互联网信息太混乱、水军太多给企业经营造成负担。

长城一直是打击水军方面最高调的一家，2023年3月10日发起过悬赏1000万元打击“网络水军”的专项净网行动，到当年7月14日收到举报线索近1000条，部分水军恶意抹黑行为进入司法诉讼程序。长城根据奖励方案向提供重要线索的26位网友发放奖金。

法务部能否消灭水军

创始人的性格决定了企业的行事风格，长城对水军的态度跟魏建军如出一辙，有过多次和友商撕破脸的案例。

2018年，网传吉利号召水军在各大网络平台吹捧吉利、抹黑长城。吉利辟谣之后，长城官方直接点名吉利，称“吉利汽车虽然对此事进行了官方声明，但某品牌拥有海量水军是不争的事实，专门抹黑所有民族自主品牌、粉饰自己、表里不一，我司严厉谴责这种无良行为，并将进一步采取法律行动，捍卫自己的权利。”双方为此又掀起一轮口水战，最终以发布“吉利雇佣水军”虚假信息者被抓、双方共同发布《吉利汽车与长城汽车的联合声明》收场。

2020年，网上流传一份《关于长安汽车攻击我司的情况汇报》文件，内容为长城汽车监测到异常的、有组织的负面攻击，确认是长安汽车组织发起的针对哈弗H6/F7等车型的进攻性负面传播。长城也承认了确为内部文件流出。

另一方当事者长安发布了一份媒体采访回函，表示相信长城也是受害者而不是始作俑者。该事件最终以双方高层握手言和收场。

有了这些恩怨纷争，再加上2023年315晚会曝光的推动，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旗下中国汽车企业首席品牌官联席会（CB20）及成员单位在2023年3月24日共同发起“关于抵制汽车行业网络水军的联合倡议”，倡议企业涵盖三大央企、五大地方国企、三大民营巨头和三大新势力。

但仅仅8个月后，就发生了魏建军在乌镇大会上的爆粗口怒斥。究其原因，还是那位匿名人士指出的，这种影院效应、互害模式很难通过一纸倡议终结。

要限制甚至根除水军乱象，只能以雷霆万钧的法律手段，让施暴者付出超过收益的代价。

从去年开始，越来越多车企在社交平台上开通了法务部官方账号，明确表示“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并时不时公布企业诉讼案例。这些案例集中在两个领域：不实报道和水军攻击。

在微博上开设法务部官方账号的有蔚小理、零跑、极狐、岚图、深蓝、长安、比亚迪、极氪、睿蓝等，大面积集中在造车新势力和新能源车企。可见新能源领域是水军和不实报道的重灾区。

又是一年315来临，连315晚会都没解决的水军问题，能否在汽车法务部集体上线、在全行业法律意识空前提高的新环境下彻底根除？如果实现，将开辟中国汽车合法经营、公平竞争的新阶段，为真正打造全球有竞争力的汽车企业提供风清气朗的土壤环境。

希望未来的315到来时，人们不再会提起、想起“水军”这个词，让它称为一个历史名词，消失进尘埃里。